破茧之声|《晴川心声》专栏第三期心理主题作品征集活动优秀作品选登(二)

作者: 时间:2025-04-13 点击数:

高三开学第一天,班主任把倒计时牌挂到黑板右侧时,粉笔灰簌簌落在我的眼镜片上。我盯着那道永远解不开的导数题,听见后桌同学用圆规尖在课桌上刻字——他总说木屑崩裂的声音能缓解焦虑。

茧是从那时开始生长的。凌晨一点用冷水拍脸时,镜子里的人挂着青黑的眼袋;月考排名表上,我的名字像被钉在蜘蛛网中央的飞虫;母亲送来的保温桶里,她熬的鸡汤里油花在台灯下结成半透明的膜。最可怕的是课间操时间,当所有人涌向走廊,我会突然听不清广播操音乐,只感觉太阳穴突突跳动,像是有人隔着茧壳在敲打,我感到十分的焦虑十分的慌张。

第一次崩溃是在数学晚自习。班主任把月考卷拍在我的桌子上,红笔戳着最后两道大题,讥讽地说道:“这种送分题都不会?”我死死攥住自动铅笔,笔尖“啪”地折断在草稿纸上。心里出现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。下课后冲进洗手间才发现手指在流血,瓷砖墙上的霉斑正在水渍里扭曲成了难以读懂的函数图像。

转机来得比想象中笨拙。一个周末我在书店里写作业,我的好朋友推来一张草稿纸,上面画着表情包:“导数题气哭我了,要不要一起点杯奶茶喝?”不经意间她的珍珠奶茶洒在我错题本上,褐色糖渍恰好淹没了某道错题的红色批注。我才发现这些批注是多么的可笑。我们笑得太大声,被管理员轰出去的那刻,寒风吹散了耳根滚烫的温度。

后来走廊尽头的开水房成了秘密基地。她会带自家腌的酸梅,我揣着学校超市买的话梅糖,两个数学困难户蹲在热水器后面互相看辅导书。只记得有次模拟考试进步了五名,我们在防火门后面偷偷欢呼,一次欢跳,一次击掌,她手心的汗蹭到我虎口,像蜗牛爬过的湿痕。

百日誓师那天,我站在礼堂最后排。当所有人举起右拳,此起彼伏的声浪中,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正在共振。就像此刻窗外绣球花绽放的脆响,像无数蚕茧同时裂开的细碎震颤。

倒计时变成“30”那天,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。他揉了揉紧皱的眉头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:“最近上课抬头次数变多了啊。”窗外的绣球花瓣正在空中飞舞,一片花瓣落在他泡着枸杞的保温杯里,我的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。

最后一科考完时下了小雨。我靠在考场外的廊柱上吃雪糕,看人群像退潮般散开。融化奶油滴在校服的胸口上上,那团污渍的形状,很像当初奶茶泼在错题本上的印子。

收拾教室时,后桌同学课桌上的刻痕终于清晰可见——是四个歪扭的数字,我们的毕业年份。

高考结束后的清晨,我在校服口袋里发现一枚蝶蛹。它空荡荡的外壳微微发亮,像某种透明的勋章。阳光穿过教学楼的玻璃穹顶,把那些曾困住我的茧丝,都熔成了金色的琴弦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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